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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没有接话。空气突然变得很重。
过了很久，他才轻声说：“我们先不要谈这些了吧。”
那一刻，房间里只有电影的对白在飘荡。女主角在笑，男主角把她抱起来转圈。而我清楚地感觉到，有什么东西在我们之间断裂了。
起初我以为他只是累了，或者心情不好。谁没有不想讨论未来的时候呢？可当这样的情况越来越多，我才明白那不只是暂时的情绪。
有一次，我们路过新开的楼盘，售楼小姐递来宣传册。我翻开看着户型图，兴奋地指给他看：“这个阳台好大，以后可以种很多花。”他接过册子，默默地把它折好放进口袋，“先去吃饭吧。”然后自然地牵起我的手，却巧妙地避开了所有关于“以后”的话题。
还有一次，我的朋友准备结婚，邀我们做伴郎伴娘。我开心地和他讨论婚礼流程，他却说：“你去吧，我那天可能要加班。”我说可以改期，他摇摇头：“真的不用为了我调整。”
渐渐地，我学会了不在他面前说“等我们以后”“将来我们要”。那些曾经让我们眼睛发亮的对话，现在都成了需要避开的雷区。我们依然会约会，看电影，吃饭，聊工作趣事，可一旦话题触及更远的将来，他就会轻轻地把话题拨开，像拂去衣服上的灰尘那样自然。
最让我难过的是去年冬天。我妈来电话问我们过年有什么打算，我开着免提，高兴地说可能会带他回家。挂断后，他正在倒水，背对着我说：“以后这种事先和我商量一下。”
“哪种事？”我其实知道他在说什么。
“就是……比较长远的事。”
我站在他身后，看着他的背影，突然觉得很陌生。这个我曾经以为会共度一生的人，现在连明年春节的计划都不愿和我讨论。
我开始失眠，在深夜一遍遍回想我们刚在一起的时候。那时我们挤在他的小出租屋里，吃着泡面都能聊到半夜——要一起去冰岛看极光，要养一只猫，要在阳台上种满薄荷。那些穷开心的日子里，未来是我们最奢侈的玩具。
而现在，我们有了稳定的工作，收入是当年的几倍，却再也谈不起未来了。
我试过和他沟通。有一次我直接问：“你是不是从来没有想过和我的未来？”
他沉默了一会儿，说：“不是没想过，只是觉得想这些没什么意义。”
“为什么没意义？”
“因为计划总是赶不上变化。”他说得很平静，“现在这样不好吗？”
现在这样——我们每周见面两三次，偶尔过夜，像所有情侣一样牵手拥抱。可我知道不一样了。当一个人拒绝和你共建未来，其实就是在准备离开你的现在。
上个月，我们一起去参加他朋友的婚礼。新娘在扔捧花时直接走向我，把花塞进我怀里。全场都在笑，朋友们起哄问什么时候喝我们的喜酒。他笑着举杯，说了句“到时候一定通知”，然后一饮而尽。
回家的车上，我们都特别安静。路灯的光一道道划过他的脸，明明暗暗。我抱着那束白色玫瑰，突然特别想哭。
“你还爱我吗？”我问他。
“爱。”他回答得很快，几乎不假思索。
“那为什么不愿意和我谈将来了？”
这次他想了很久，久到我以为他不会回答了。
“因为我不敢。”他终于说，“我不敢保证什么。我怕答应了你的未来，最后却让你失望。”
那一刻我明白了，他不是不爱我，他只是不相信未来了。或者更准确地说，他不相信我们能有共同的未来。
最近，我开始学着接受这种“没有未来的现在”。我不再问他明年要不要一起旅行，不再讨论理想的居住城市，不再分享那些需要时间才能实现的梦想。
我们依然在一起，吃饭，看电影，做爱。但我们都心知肚明，这段关系有了保质期。它被限定在此时此刻，像一束切花，美丽却不再生长。
昨天晚上，我们散步经过房产中介，橱窗里贴满了售房信息。我下意识地放慢脚步，他轻轻拉了我一下：“走吧，前面新开了家冰淇淋店。”
我跟着他走了，没有回头再看那些户型图。我知道，那些关于家的想象，从此只能是我一个人的事了。
也许有一天，他会彻底离开。也许我们会一直这样，活在永恒的当下。但无论如何，我都感谢他教会我一件事：有些路，只能一个人走；有些未来，只能一个人规划。
而我现在要学习的，就是如何在没有他的未来里，好好生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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