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那是2020年的春天，学校突然通知要转为线上教学。我手忙脚乱地架起手机，用胶带把教材贴在墙上当背景板。第一堂课，我对着屏幕讲了四十分钟，直到看见留言区有学生说：“老师，您的话筒一直没开。”那一刻，我哭笑不得——原来我在演一场无声电影。
最初的线上课，我几乎是把线下课堂原样搬到了网上。照样点名提问，照样板书演算，直到有一天，一个学生私下给我发消息：“老师，能不能不要总是突然点名？我妈妈在旁边听到我没答上来，课后说了我好久。”这句话像一记轻轻的叩击，敲醒了我。线上教学不是把教室搬上网这么简单，每个屏幕后面都是一个真实的家庭环境，有着不同的压力和期待。
我开始尝试改变。不再突然提问，而是提前在课件上标注“这个问题我想请一位同学回答”，给学生准备的时间。我把板书拍成照片发到群里，而不是要求所有人实时抄写。有个叫小雨的学生发私信给我：“老师，这样真好，我妹妹在旁边哭闹的时候，我就不用担心错过重点了。”
线上教学最让我惊讶的是，它让我看到了学生更真实的一面。线下课堂上总是低着头的男孩，在线上讨论区却能打出精彩的见解；平时不敢提问的女生，会私下发很长的问题给我。我突然明白，不同的学生需要不同的表达方式，而线上环境恰好提供了这种可能。
记得去年冬天，我给高三学生上网课。晚上十点，摄像头里还能看见他们书桌上堆得高高的复习资料。课间休息时，我放了一首轻音乐，有个学生开玩笑地在留言区说：“老师，这是我们的深夜自习室BGM吗？”那一刻，虽然隔着屏幕，但我能感觉到我们是在一起的——在各自的灯光下，为了同一个目标努力。
线上教学也让我学会了更细致的观察。从声音的起伏能听出学生的状态，从讨论区的用词能感受到他们的情绪。有一次讲到古诗中的乡愁，一个平时很活跃的学生一直沉默。课后我单独问他是不是不舒服，他沉默了一会儿才说：“老师，我爸妈在外地打工，今年春节可能回不来了。”那天我们聊了很久，关于故乡，关于离别，关于成长。如果是在线下，他可能不会这么容易向我敞开心扉。
技术曾经是我最大的障碍，现在却成了我的帮手。我学会了用简单的动画演示函数图像的变化，用共享文档让学生一起修改作文。最让我感动的是，学生们反过来教我使用新的互动工具——我们成了互相学习的伙伴。
当然，我依然怀念线下课堂里那些真实的瞬间：粉笔灰在阳光里飞舞的样子，课间走廊里的喧闹，学生跑到讲台前追问问题时眼睛里闪烁的光。但这些年的线上教学经历让我明白，教育的本质从来都不局限于某一种形式。
上周，我收到已经上大学的小雨发来的消息。她说：“老师，还记得您说过线上课让我们学会了在不同环境中保持专注吗？现在我在大学图书馆里自习时，常常想起您这句话。”
关掉摄像头的瞬间，我看见屏幕里自己的笑容。从教室到云端，变的只是形式，不变的始终是那份温度——就像春天里吹过麦田的风，无论经过多少块田地，都带着让种子发芽的温柔。而我很庆幸，自己始终是这阵风中的一缕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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