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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上次就是我交的，这次该你了。”他坐在沙发上刷手机，头都没抬。
“可我昨天刚交了燃气费啊。”我把包放在玄关，声音有点疲惫。
“燃气费才多少钱？电费贵多了。”
就这么你来我往，话越说越难听。最后我摔门进了卧室，他在客厅沙发上睡了一夜。
第二天一整天，我们谁也没理谁。微信对话框空空荡荡，往常这时候，他早该发来“晚上想吃什么”了。其实到下午我就后悔了——电费谁交不是交呢？但就是拉不下脸先开口。
回家推开门，他正在厨房忙活。油烟机嗡嗡响，锅里炒着什么，香味飘了满屋。我假装没看见，径直走向卧室。换衣服时，听见他在外面来回走动，脚步声犹豫着，在我门外停了一下，又走开了。
晚饭时，我们面对面坐着，安静得能听见筷子碰碗的声音。我偷偷看他，他低头扒拉着米饭，额前的头发垂下来，遮住了眼睛。认识五年，结婚三年，我太熟悉他这个表情——心里有事，在琢磨怎么开口。
“那个...”他终于说话了，声音有点干，“我下午去把电费交了。”
我“嗯”了一声，没接话。
他放下筷子，双手放在膝盖上，像个做错事的小学生：“其实不是电费的事，对吧？”
我抬头看他，他眼神里有种少见的认真。
“是我态度不好。”他继续说，“你下班回来累，我不该那样跟你说话。”
这话一说，我鼻子突然就酸了。
“我也不该摔门。”我小声说。
他摇摇头，伸手过来握住我的手。他的手心很暖，有点粗糙，是常年干活留下的茧子。
“我想起咱俩刚在一起的时候。”他笑了笑，眼角有了细纹，“那会儿多穷啊，租个小单间，夏天连空调都舍不得开。可从来没为钱吵过架。”
是啊，那时候我们挤在不到二十平的出租屋里，最热的时候，就靠一个小风扇，他总把风扇对着我吹，自己热得满头汗。晚上睡不着，我们就躺在床上聊天，说等以后有钱了，要买个大房子，装两个空调，一个卧室一个客厅，想开哪个开哪个。
“现在房子大了，反而为这点小事计较。”他叹了口气，“我今天一直在想，要是因为这些鸡毛蒜皮把你弄丢了，我得多后悔。”
他说这话时声音有点抖，我的手被他握得生疼，但没抽出来。
“你还记得吗？去年我失业那段时间，你从来没抱怨过。”他声音更低了，“你只说，慢慢找，不急。那三个月，你一个人扛着家，都没跟我红过脸。”
我记得。那时候他整天投简历、面试，回来就坐在电脑前，背影都是垮的。我怕给他压力，从不敢问面试结果，只能变着法子做他爱吃的菜。后来他找到工作，第一个月工资到账，他给我买了条项链，就是我现在戴的这条。
“所以我想明白了，”他抬起头，眼睛亮亮的，“跟你比起来，什么电费燃气费，什么谁对谁错，都不重要。重要的是你还在我身边，我们还在一起吃饭、说话、过日子。”
他起身去厨房，端出来一碗糖水鸡蛋——这是我老家和解的方式，小时候和爸妈吵架，谁先低头就会给对方煮一碗糖水鸡蛋。
“趁热吃。”他把勺子递给我，“以后咱们别这样吵架了，行吗？有什么话好好说。”
我舀了一勺，糖水甜得恰到好处，鸡蛋嫩嫩的。吃着吃着，眼泪就掉下来了，不是委屈，是那种被珍视的感觉又回来了。
那天晚上，我们窝在沙发上看老照片，从刚认识到现在，一张张翻过去。他指着我们第一次旅行的合影说：“你看你那时候多瘦。”我捶他一下，他笑着躲开，然后把我搂进怀里。
其实吵架不可怕，可怕的是吵完架谁也不肯先低头。感情这东西，就像他煮的那碗糖水鸡蛋，需要小火慢炖，需要恰到好处的甜。而道歉不是认输，是比输赢更重要的事——我在乎你，所以愿意先伸手。
现在想想，那场吵架反而成了我们感情的转折点。从那以后，我们学会了在快要吵起来时停下来，学会了主动说“我错了”，哪怕错的并不全是自己。因为家是讲爱的地方，不是讲理的地方。
夜深了，他已经睡着，呼吸均匀。我轻轻转过身，靠在他背上。他迷迷糊糊地伸手过来，搭在我腰间，无意识地拍了拍，又沉沉睡去。
就是这个瞬间，我知道我们会这样一直走下去，穿过所有鸡毛蒜皮，走过所有柴米油盐，直到很久很久以后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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