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那时候我们刚毕业，租了个小房子。厨房小得转不开身，卫生间的水龙头老是滴滴答答地响。可我们愣是把日子过出了滋味。周末的早晨，他总是先醒，轻手轻脚地下床。等我被煎蛋的香味叫醒，就看见他系着那条可笑的卡通围裙在厨房里忙活。鸡蛋煎得有点老，面包片也有点焦，可那是我吃过最香的早餐。
“糊了也挺香的，”他挠挠头笑，“有锅气。”
我也笑。是啊，过日子要的不就是这股热腾腾的锅气吗？
他不太会说甜言蜜语，但记得我所有的习惯。知道我喝豆浆不爱加糖，知道我半夜会踢被子，知道我下雨天容易头疼。有一次我加班到很晚，出门发现下雨了，正发愁呢，就看见他站在马路对面，手里拿着伞，另一只手还提着热乎乎的糖炒栗子。
“估摸着你没带伞，”他把栗子塞我手里，“还热着。”
那袋栗子暖了一路，也暖了我很多年。后来每次下雨，我都会想起那个夜晚，想起他傻傻地站在雨里等我的样子。
我们一起逛超市是最平常也最快乐的事。推着购物车，在货架间慢慢走。他会认真比较两种酱油的价格，我会偷偷往车里塞零食。为买不买促销的卫生纸能讨论半天，为晚上吃红烧肉还是清蒸鱼能纠结好久。这些琐碎的、微不足道的选择，因为有人和你一起认真对待，就变得郑重起来。
有一次我发烧，躺在床上浑身难受。他请了假在家陪我，隔一会儿就换一次额头上的毛巾，半夜我渴了，一出声他就醒过来倒水。我睡睡醒醒，总能看见他坐在床边看书，偶尔伸手摸摸我的额头。那种被稳稳接住的感觉，比任何药都管用。
当然我们也有吵架的时候。为谁洗碗，为周末去哪家，为一些现在想起来都可笑的小事。最严重的一次，我气得跑进卧室锁上门，他在外面敲门我也不理。过了很久，我听见厨房传来切菜的声音，然后是炒菜的滋啦声。门缝底下飘进来辣椒炒肉的香味——那是我的家乡菜。我打开门，看见他系着围裙，鼻尖上还有汗。
“吵归吵，”他说，“饭总得吃。”
那一刻我突然明白，真正的爱不是永远不吵架，而是吵完了还想和你一起吃饭。
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。我们从租房子到有了自己的小家，从两个人变成三个人。孩子出生的那天，他握着我的手，眼睛红红的。护士把那个小小的生命放在我怀里时，他在我耳边轻轻说：“咱们的家更完整了。”
现在我们的日常是这样的：早上谁先醒谁做早餐，送孩子上学后各自上班。晚上聚在餐桌前，听孩子叽叽喳喳讲学校的趣事。周末一起大扫除，他拖地我擦窗。阳光照进来，能看见空气里细小的尘埃在跳舞。
上周六下午，孩子在房间睡午觉，我们俩坐在阳台上。我泡了茶，他剥着橘子。谁也没说话，就看着外面的云慢慢飘。他剥好橘子，很自然地分我一半。
“这橘子甜。”他说。
我点点头，确实甜。
就是这样一个普通的下午，普通的橘子，普通的陪伴。可我心里特别满，特别踏实。我想起很多年前，我们刚在一起时说过的话。我说我想要的生活，就是这种平淡的、细水长流的日子。他当时说：“这个简单，我陪你。”
他真的做到了。用每一天，每一顿饭，每一次牵手，每一个平常的瞬间。
有人说，爱情最后都会变成亲情。我不完全同意。我觉得好的爱情，是在亲情的基础上，还保留着最初的心动。就像现在，他起身去添茶，我看着他的背影，还是会想起二十多年前，那个在雨夜里等我下班的年轻人。
生活没有那么多惊天动地，更多的是这些看似微不足道的细节。可正是这些细节，编织成了最结实、最温暖的网，接住了我们所有的喜怒哀乐。
我知道未来还会有风雨，有坎坷，但我不怕。因为有这样一个人，愿意和我一起，把平淡的日子过成诗。而幸福，大概就是在这漫长的岁月里，始终有人愿意为你剥一个橘子，记得你不爱吃糖，在你需要的时候递上一把伞。
这就是我想要的生活，也是我们正在过的生活。普通，但珍贵；平淡，但幸福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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