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事情是从一次再平常不过的争吵开始的。周六早上，我想把客厅那幅歪了的画扶正，他说不用，我觉得他不在乎这个家，他觉得我小题大做。我们从这幅画吵到上周没倒的垃圾，再到上个月忘记的纪念日。话越说越难听，最后他摔门进了书房。
然后，冷战就开始了。
第一天，我以为他气消了就好。他在书房打游戏，声音开得不大不小。我坐在客厅看电视，其实什么也没看进去。晚饭时间到了，我做了他爱吃的红烧排骨，他出来默默吃了，洗碗时还顺手洗了我的杯子。我以为这是和好的信号。
可第二天醒来，家里静得可怕。他起床了，在阳台浇花，背对着我。我故意大声清嗓子，他也没回头。那种刻意的回避，比大声争吵更让人心慌。
到了第三天，我开始数他跟我说了几句话。
“让一下”——我挡着电视了。
“嗯”——我问他要不要喝汤。
“不用”——我说我帮你把衬衫熨好了。
一共七个字。而我们恋爱第一年，有天晚上打了三个小时电话，他说了327句“我想你”。
最难受的是晚上。我们背对背躺着，中间的距离能再睡一个人。我知道他没睡着，他的呼吸不像睡着时那么平稳。我想转身抱住他，想说我很难受我们别这样了，可自尊心像一堵墙挡在那里。想起以前我稍微翻个身，他都会迷迷糊糊地伸手过来搂我。现在明明就在伸手可及的地方，却像隔着银河。
第四天晚上，我终于忍不住了。
等他去洗澡，我抱着枕头钻进客房。关上门的那一刻，眼泪就下来了。一开始只是默默流泪，后来变成压抑的抽泣。我把脸深深埋进枕头里，怕他听见。乳胶枕吸眼泪很好，不会留下太明显的痕迹。我闻着枕头上淡淡的味道，是我们一起选的洗衣液的香气，现在却只属于我一个人。
哭的时候我在想什么？不是谁对谁错，而是去年冬天我感冒，他半夜起来三次给我量体温；是我妈住院时，他请假在医院陪护了整整一周；是我们第一次约会，下雨了，他把外套撑在我头上，自己淋湿了半边身子。
怎么现在为了一幅画，就这样了呢？
我哭得浑身发抖时，突然听见门外有脚步声。他停在门口，很久。我屏住呼吸，希望他敲门，又怕他看见我哭肿的脸。但他最后还是走开了。那一刻，心真的像被什么东西狠狠揪了一下。
第五天早上，我发现客厅那幅画被扶正了。
他坐在沙发上，看起来一夜没睡好。我站在客房门口，还抱着那个枕头。
“枕头，”他声音沙哑，“都湿透了吧。”
我点点头，眼泪又出来了。
他走过来，没有先抱我，而是把枕头拿开放在一边，然后紧紧把我搂进怀里。“对不起，”他说，“我不该这样对你。”
后来我们谈了谈。他说他知道我哭了四个晚上，每次都想进来，但不知道该怎么面对。他说冷战比吵架还难受，像是在心上慢慢割刀子。
那幅画现在还挂在客厅，不歪了。但我们都知道，它曾经歪过四天零十七个小时。
昨晚我又抱着枕头哭了，但这次是因为他说：“以后吵架，我们不超过一天就和好，好吗？我受不了你哭，哪怕是在隔壁房间偷偷哭。”
原来他知道。一直都知道。那些在深夜里被枕头吞掉的哭泣声，他都听见了，只是当时不知道该如何回应。而现在，枕头还是那个枕头，只是不再需要独自承担我的眼泪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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