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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的工作，是从一双小脚开始的。给宝宝做抚触，是我每天最温柔的仪式。调好室温，在手心把婴儿润肤油搓得温热，然后才轻轻地、轻轻地落在他的小脚丫上。那脚丫子，真小啊，五个脚趾头像一粒粒饱满的珍珠，蜷缩着。我的手指肚小心翼翼地打着圈，从脚心到脚背，感受着那细腻如缎子般的皮肤。小家伙起初会有点紧张，小拳头攥着，可没过一会儿，就在我轻柔的按摩下放松下来，甚至发出满足的、哼哼唧唧的声音。那一刻，窗外的阳光斜斜地照进来，笼着我们俩，世界安静得只剩下他均匀的呼吸声。我总觉得，这不是在工作，而是在通过指尖，跟一个崭新的小生命对话，告诉他：“这个世界很安全，很温暖。”
夜里，是属于我和宝宝的“秘密时间”。凌晨两三点，他准时用嘹亮的哭声宣告饥饿。我把他从小床上抱起来，那带着奶香的、温热的小身体一挨着我，哭声就渐渐弱了下去。冲奶粉，试温度，一滴奶滴在手背上，不烫不凉，刚刚好。喂奶的时候，他用力地吮吸着，小腮帮子一鼓一鼓的，眼睛眯成两条缝，一副全心全意、心满意足的样子。我搂着他，能清晰地听到他吞咽的“咕咚”声，那是生命成长最动听的音符。等他吃饱喝足，打了奶嗝，再把他竖着抱一会儿，他会把毛茸茸的小脑袋靠在我肩头，呼出的热气拂过我的脖子，痒痒的。四下俱寂，只有月光如水，我抱着他，像抱着全世界最珍贵的宝贝，轻轻地走着，哼着不成调的摇篮曲。那种被全然依赖和信任的感觉，能让所有的疲惫都烟消云散。
当然，我的心思，更多要分给那位刚刚经历了一场“大战”的妈妈。我记得那位妈妈，一开始奶水不太通畅，胀得难受，自己偷偷抹眼泪。我没说太多大道理，只是打来一盆温水，用干净的毛巾浸湿拧干，一边帮她热敷，一边用我能做到的最柔和的手法帮她按摩疏通。她疼得直吸气，我就跟她聊别的，聊我见过的其他宝宝的趣事，分散她的注意力。慢慢地，硬块散了，奶水顺畅了，她额头上沁出细密的汗珠，却长长地舒了一口气，看着我说：“张姐，幸亏有你在。”那一刻，我看到她眼里的光又亮了起来。
还有一位妈妈，大概是产后体内激素变化，情绪特别低落。有一天下午，我正抱着宝宝在窗边晒太阳，一回头，看见她正望着窗外发呆，眼泪无声地往下流。我什么都没问，只是把睡熟的宝宝轻轻放进婴儿床，然后走过去，倒了一杯温水放在她手里，挨着她坐下，轻轻握住了她的手。她先是愣了一下，随后靠在我肩膀上，压抑地哭出了声。我拍着她的背，就像哄宝宝一样。等她平静些，才慢慢说：“哭出来就好了，女人这个时候都这样，不丢人。你看宝宝多乖，他都知道妈妈辛苦呢。”后来，我变着法子给她做加餐，今天是一碗酒酿圆子，明天是一盅鲫鱼汤。看她一口一口吃下去，脸上渐渐有了血色，我心里比什么都高兴。我明白，照顾好妈妈，让她心情舒畅，吃好睡好，就是给宝宝最好的礼物。
日子就这么一天天过去，在喂奶、拍嗝、换尿布、洗澡、做抚触这些琐琐碎碎的小事里流淌。我看着宝宝一天一个样，黄疸退了，小脸变得白净；脐带残端掉了，长出光滑的小肚脐；他会无意识地微笑了，会追着红色的摇铃看了，会啊啊地发出声音了……每一个微小的进步，都让我和宝宝的家人一起惊喜不已。
临走那天，我把宝宝最后一次交到他妈妈怀里。小家伙好像感觉到了什么，小手紧紧抓着我的衣襟不肯放。他妈妈的眼圈一下子就红了，拉着我的手，哽咽着说：“张姐，这些日子，真是……真是不知道该怎么谢你。你就像我们家的一根主心骨，你这一走，我心里空落落的。”
我心里也酸酸的，强忍着眼泪，笑着说：“你已经是个非常棒的妈妈了，你看，宝宝多依赖你。以后有什么不明白的，随时给我打电话。”
关上门的那一刻，我的眼泪终于掉了下来。心里头，却被一种难以言喻的温暖和充实填得满满的。这份工作，挣的是一份辛苦钱，但收获的，却是金钱无法衡量的真情。我参与了一个新生命最初的人生旅程，陪伴一个家庭度过了最手忙脚乱也最幸福的时光。那些深夜里温暖的拥抱，那些阳光下轻柔的抚触，那些妈妈们信任和感激的眼神，都成了我记忆里最珍贵的宝藏。
这哪里只是一份工作啊，这分明是一场又一场温暖的相遇，是用心和爱，陪伴一个个小生命，稳稳地，踏上他们人生的第一段路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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