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记得最清楚的是2018年冬天，我们团队负责一个社区团购项目。当时我满脑子就一个目标：把用户日活做到十万。为了这个数字，我们想尽了办法——疯狂推送消息、设计各种弹窗、甚至把退出按钮做得特别小。数据确实上去了，每周汇报时，PPT上的箭头都是向上的，老板在会上点名表扬我们团队“执行力强”。
可有一天下午，我在用户反馈里看到一条留言，到现在都记得清清楚楚：“你们这个App太吵了，每天不停地推送，我妈妈只是想买点菜，却被你们弄得手机响个不停，她都快不敢用了。”后面有三十多个人点了赞同。
那天我盯着那条反馈发了很久的呆。我们确实完成了KPI，可我们真的在做对用户有价值的事吗？那位阿姨的困惑，那些被我们忽略的抱怨，突然让我第一次对自己引以为傲的工作产生了怀疑。
真正的转折点发生在半年后。我们新上线了一个农产品直销功能，初期数据很一般，比起其他板块简直不起眼。按以前的习惯，我可能早就叫停这个“不达标”的项目了。但那次不知道为什么，我决定亲自去跟几个用户聊聊。
在城郊的一个小区，我见到了李阿姨。她六十多岁，刚学会用智能手机。她拉着我的手说：“姑娘，你们这个功能真好，我儿子在深圳工作，现在能直接买到我们这的新鲜土鸡蛋了。他说比超市的味道好多了，就像小时候吃的。”她眼睛亮亮的，“就是有时候图片看不清楚，要是能多几张照片就好了。”
回公司的路上，李阿姨那个眼神一直在我脑海里打转。她不是因为我们的营销活动而高兴，而是因为这个功能真的解决了她的实际问题——让远方的孩子吃到家乡味道。那一刻我突然明白，我们之前追逐的那些KPI，不过是浮在水面上的泡沫；而真正让工作有意义的，是水面下那些看不见的价值。
从那天起，我的工作方式慢慢变了。
我不再每天早上第一件事看数据面板，而是先花半小时阅读用户反馈。开会时，当有人拿出漂亮的数据图表，我会多问一句：“那用户怎么说？他们真的觉得这个功能好用吗？”起初团队里有人不适应，觉得我变得“不务实”了，但渐渐地，大家开始感受到这种转变带来的踏实感。
最让我感动的是去年做的一个小功能改进。有用户反映，很多老年人不会用在线支付，希望能增加货到付款。从数据上看，这个需求覆盖面很小，投入产出比很低。要是放在以前，肯定排不上优先级。但这次，我们坚持做了。
功能上线后，数据确实没什么大变化，直到我们收到一位用户儿子的邮件。他说他父亲独居在农村，自从有了这个货到付款功能，终于能自己在网上买东西了。“以前总要等我周末回去才能帮他下单，现在他像个孩子一样兴奋，每次收到包裹都给我打电话。”邮件的最后一句让我湿了眼眶：“谢谢你们没有忘记这些不擅长互联网的老人。”
现在，我依然会看KPI，但它不再是我工作的全部。它像是汽车仪表盘，告诉我车况如何，但真正重要的是我们要去哪里，这条路对乘客来说是否舒适安心。有时候团队里新来的同事也会为数据焦虑，我就会跟他们讲李阿姨的故事，讲那封让我落泪的邮件。
回头想想，从盯着数字到关注人，这条路我走了三年。如果说有什么心得，那就是——KPI是别人给你定的目标，而价值是你给自己找的答案。目标完成了就结束了，但答案会带着你一直往前走，走到自己都意想不到的远方。
前几天团队讨论会，有个年轻同事问：“那我们怎么衡量工作的价值呢？”我想了想，说：“当你收到用户说‘这个功能让我的生活变好了一点点’的时候，你就知道，所有的付出都值得。”
窗外华灯初上，我看着这座城市里无数亮着的屏幕，突然觉得很踏实。因为我们不再只是追逐数字的打工人，而是在用代码和产品，温暖着屏幕那端一个个真实的人。这条路，我想一直走下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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