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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切开始得特别美好。去年秋天，我在一个手工饰品爱好者群里，看到了“彩虹小铺”发的广告。店主自称叫小丽，说话特别诚恳。她发的那些网红钥匙扣样品视频，真是精致——毛茸茸的卡通挂件，镶嵌着细闪的亮片，还能定制名字缩写。群里好多人都心动，你一言我一语地问，小丽都耐心回答，还发了不少“客户反馈”的截图，看着特别真实。
我当时正想给几个好朋友准备新年礼物，觉得这个既特别又有心意。小丽说，因为订单量大，材料需要提前预定，所以接单采用“付全款预订”的模式。她解释得合情合理，说是小本经营，垫不起那么多材料钱。群里陆续有人下单，晒出转账截图，气氛热络得很。那种氛围下，人很容易放松警惕。现在回想，那些晒单的，说不定都是托儿。
我私聊了她，说了我的要求——四个钥匙扣，分别刻上我朋友们名字的缩写。她很快报了价，比零售价便宜不少，说是“批发友情价”。一百六十块钱，说多不多，说少也不少。我稍微犹豫了一下，她立刻发来一段语音，背景音听着像是个小作坊，有轻微的机器声。她用带着点南方口音的普通话说：“小姐姐你放心呀，我们都是手工精心制作的，用的都是好材料，你看群里姐妹的反馈都很好呢，保证你的朋友会喜欢。”
就是这段语音，让我彻底放下了戒心。那声音听着那么真切，背景音也毫无破绽。我甚至脑补出了一个年轻女孩，在灯下认真做手工的画面。于是，我通过微信转了账。她发来一个可爱的表情包，说：“收到啦！一周后发货哦，到时候给你单号！”
头几天，我还在群里看到她和别人聊天，讨论款式。偶尔有人问发货进度，她也都回复“在排队制作啦”、“快了快了”。我心里挺踏实，甚至有点期待朋友们收到礼物时惊喜的样子。
可一周过去了，我没收到单号。发微信问她，没回。又等了两天，还是没动静。我心里咯噔一下，赶紧去翻那个群，发现群里已经炸锅了。好多人都说没收到货，联系不上店主。我往上翻着聊天记录，手开始有点抖。最早发现问题的那个人，是五天前在群里质问的，那时我忙没看群消息。后面跟帖的人越来越多，几十条信息，全是焦急和愤怒。
“我定了十个呢！五百块！”
“她说她妈妈生病了，在照顾，让我等等，这都等半个月了！”
“微信不回，电话关机了！”
“店铺怎么点不进去了？显示不存在！”
我的脑子“嗡”的一声，一片空白。我不死心，一遍遍点开那个微店链接，从“加载中”变成“店铺不存在”，只用了不到三秒钟。我反复拨打小丽那个从未打过的手机号，听筒里永远是那个冰冷的提示音：“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。”
被骗了。这个念头像一盆冰水，从头顶浇下来，凉透了。
那种感觉，不仅仅是损失了一百六十块钱。而是一种特别强烈的愚蠢感和信任崩塌。我反复回想和她沟通的每一个细节，那些看似真诚的话语，现在想来处处是漏洞。那些“客户反馈”截图，大概率是她自己伪造的；那个忙碌的作坊背景音，也许是网上找的音效；甚至那个南方口音，都可能是伪装的。我像个傻子一样，被这些精心设计的假象蒙蔽，还满心期待着那份并不存在的“手工心意”。
随之而来的是愤怒。不是那种暴跳如雷的愤怒，而是一种憋屈的、无处发泄的怒火。我恨这个骗子，更恨自己当时为什么那么轻易就相信了。我在网络上搜索“彩虹小铺 诈骗”，果然搜到了一些零散的帖子，都是和我一样的受害者，时间跨度有好几个月。原来她是个惯犯，用同样的手法骗了一波又一波的人。我们尝试着组建了一个维权群，群里二十几个人，加起来被骗了四五千块。
我们互相倾诉着被骗的经过，交流着各种没用的“维权”方法。报警，警察听了金额，表示这种小额分散的网络诈骗，侦破难度太大，立了案也基本石沉大海。向平台投诉，微店已经封了她的店，但钱早就被转移了。我们这群人，来自天南海北，被一个看不见摸不着的人，用同样的套路，耍得团团转。在群里，大家从最初的同仇敌忾，到后来的无奈和麻木，最后，那个维权群也渐渐没人说话了，沉到了微信列表的底部。
时间慢慢过去，那股强烈的情绪平复了，但留下了一道疤。我现在在网上买东西，尤其是私人和微商，变得异常谨慎。看到任何“付全款预订”的字样，都会下意识地警惕。那次经历，像给我上了一堂代价不大但印象极其深刻的课。
前几天整理东西，我翻到了当时和朋友的聊天记录，我还兴致勃勃地跟她们说，给她们准备了个神秘小礼物。她们当时都很期待。后来，这件事我都没脸跟她们提，随便找了个借口搪塞过去了。
那个从未出现的钥匙扣，连同那一百六十块钱，以及我被消费掉的信任，一起成了记忆里的一个疙瘩。它提醒我，网络那头，你不知道和你说话的是人是鬼。那些看似触手可及的温暖和真诚，背后可能藏着一把冰冷的、算计你的刀。世界可能还是那个世界，但我看它的眼神，到底是不一样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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