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直到那天晚上，我看见他手机屏幕亮起，是我发的一长串消息。他瞥了一眼，没有立刻回复，而是把手机反扣在桌上，轻轻叹了口气。那声叹息很轻，却像针一样扎进我心里——我忽然明白了，我的关心，我的牵挂，我掏心掏肺的爱，不知从什么时候起，已经成了他的负担。
我们刚在一起时不是这样的。那时候，我晚十分钟回消息他都会着急；我感冒了，他跨越大半个城市送药来；我说想吃城南那家小笼包，他周末一早开车去买。那时候，我的每一个小心思在他眼里都是珍贵的。他会认真听我讲工作中的琐事，会记得我喜欢的电影导演，会在我难过时笨拙地逗我开心。
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的呢？
也许是从我越来越依赖他开始。我习惯了什么事都第一个告诉他，开心的、难过的、无聊的。我开始期待他秒回我的消息，期待他记住我说过的每一句话，期待他像我重视他那样重视我。我把所有的情感需求都寄托在他身上，像个贪婪的孩子，不停地索取关注和回应。
而他，渐渐变得沉默。
起初只是回复得慢了些，后来是忘记答应陪我看的电影，再后来，我们在一起时，他看手机的频率越来越高。我能感觉到他在逃避，可越是感觉到他在逃，我就越是拼命地追。我发更长的消息，打更多的电话，试图用更多的付出来挽回什么。
现在想来，那时的我像个不会游泳的人，在水里拼命挣扎，却不知道这样只会让自己沉得更快。
上个月他生日，我花了两周时间准备礼物——一本手工相册，里面是我们去过的每一个地方的车票、电影票根、照片，每一页都写满了我的回忆和祝福。我满心欢喜地送给他，期待看到他感动惊喜的样子。
他接过相册，翻了几页，说了声“谢谢”，然后轻轻放在茶几上。整个晚上，他都没有再打开看过。
那天晚上我失眠了，凌晨三点给他发了很长一段话，说我感觉我们之间有了距离，说我很难过，说我还像最初那样爱他。
第二天早上，他只回了三个字：“知道了。”
没有安慰，没有解释，甚至连一个表情都没有。
那一刻，我所有的热情像被一盆冷水浇灭。我突然意识到，我那些深夜的思念、那些精心准备的惊喜、那些掏心窝子的话，对他而言已经不是甜蜜，而是压力。我的爱太重了，重到他承受不起。
最让我难过的是，我完全理解他。谁愿意整天面对一个情绪黑洞呢？谁受得了一个人把你当作全世界？爱情应该是让两个人都感到轻松的，而不是一方不停地索取，另一方疲惫地应付。
我想起有一次，他加班到很晚，我坚持要等他下班视频。结果他累得眼睛都睁不开，还是强打精神陪我聊了半小时。挂断前他说：“你以后不用等我，早点休息。”我当时以为那是体贴，现在才明白，那其实是委婉的拒绝。
还有那次，他和朋友聚会，我因为不能去而闹情绪。他本来玩得很开心，因为我的不开心，他也变得闷闷不乐。后来他提前结束了聚会来找我，我们相对无言地坐了一晚上。现在回想，我不仅破坏了他的好心情，还让他对聚会产生了愧疚。
这样的例子太多了。我的爱像藤蔓，原本只是想依偎，不知不觉却缠得太紧，让他喘不过气。
前几天，我们终于坐下来好好谈了一次。他说：“你很好，真的很好。可是和你在一起，我总觉得很累。你对我太好了，好到我不知该如何回应。每次看到你期待的眼神，我都觉得自己做得不够。”
他说这些话时很痛苦，我知道他不是在指责我，而是在陈述一个让我们都难过的事实。
“对不起，”我说，“我不是故意要给你压力的。”
“该说对不起的是我，”他摇摇头，“我配不上你这样的好。”
我们都哭了。为曾经美好的开始，为现在狼狈的结局，为明明还关心对方却无法继续的无奈。
这段感情让我明白，爱一个人，不是把你所有的真心都强加给他。真正的爱，是要懂得适可而止，要给对方呼吸的空间。就像手握沙子，握得越紧，流失得越快。
我现在开始学着把注意力放回自己身上。看书、运动、和朋友聚会，不再把所有的情感需求都寄托在一个人身上。我依然会爱，但会爱得轻松一些，给对方留出回应的余地，也给自己保留尊严。
偶尔还是会想起那些美好的瞬间——他第一次牵我手时耳朵红红的样子，他笨手笨脚为我做饭的样子，我生病时他守在床边的样子。这些回忆很珍贵，我会好好收藏。只是我终于明白，不是所有的真心都能换来同等的回应，有时候，你给的不是对方想要的，再真的心也成了负担。
也许有一天，当我真正学会如何恰如其分地爱一个人，如何在不失去自我的前提下付出，我会遇到那个能轻松接住我所有真心的人。而到那时，我也会感谢这段让我成长的经历，感谢那个曾经让我爱得不知所措的人。
爱不该是负担，无论是给予的人，还是接受的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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