手指无意识地往上滑,明明知道什么也滑不出来。那片空白像个深渊,把我往里吸。我甚至能背出我们最后几句对话——他发来一个可爱的表情包,说“晚安,明天见”。现在,这句话就像悬在半空中,找不到来路,也没有去处。
第一次发现他删记录,是个周六早晨。我刚醒来,迷迷糊糊想看看他昨晚最后说了什么。点开微信,愣住了。干干净净,像刚加好友的状态。心一下子沉下去,手开始发抖。
我打电话给他,声音都在颤:“聊天记录怎么没了?”
他轻描淡写:“手机卡了,清理一下。”
“可那是我们的聊天记录啊……”
“反正都聊过了,记在心里就行。”
他说得那么理所当然,我一时语塞。是啊,聊过了,可我需要那些文字来证明——证明那些甜蜜存在过,证明我不是在一厢情愿。
从那天起,我开始备份。像个偏执狂,每周把聊天记录导出存云盘。有次他发来很长一段心里话,说遇见我是他最大的幸运。我立刻截图,生怕下一秒就会消失。
朋友说我太敏感:“记录没了就没了,人还在不就行了?”
我摇头,说不清楚那种感觉。那不是简单的文字,那是我们一起走过的路。他第一次说“想你”,第一次规划我们的未来,甚至吵架后笨拙的道歉……每句话都像路标,标记着我们走到了哪里。现在路标被拔了,我站在原地,分不清方向。
最难受的是去年生日。他零点准时发来祝福,写了好长一段,说会永远陪在我身边。我反复看了很多遍,甜蜜地睡去。第二天起床想再回味,发现记录又被清了。我去云盘找截图,手抖得输错好几次密码。找到后盯着那张截图发呆——那些话还在,可感觉不一样了。像博物馆里的标本,虽然形态完整,但已经没了生命。
我问他为什么又删了。
他说:“手机内存不够。”
这次我没有争辩。默默把截图加密保存,设了三个提醒,每周备份一次。
上个月,我们吵了一架。具体为什么已经记不清,只记得最后他说:“我们都冷静一下吧。”然后整整三天没有联系。
第四天早上,我收到他的消息:“想你了。”
点开对话框,果然,又空了。这次连“想你了”这三个字都无处安放,孤零零地悬在空白的最上方。
我突然明白了。他删掉的不仅是记录,是我确认爱的坐标。我需要那些具体的文字来告诉自己:看,他是爱你的,他说过这样的话,许过这样的承诺。没有这些,回忆就变得模糊不清,连自己都开始怀疑——他真的那么说过吗?还是我美化了过去?
昨晚,我做了个梦。梦见自己在一条很长的路上捡碎片,纸片上有我们说过的话。我拼命地捡,可风一吹,又都飘走了。醒来枕头湿了一片。
今天,我决定不再备份了。
如果他真的在乎,不会让我一次次体验这种丢失。爱不该是这样小心翼翼、如履薄冰的自我证明。我要的爱情,是能理直气壮地翻看昨天的甜蜜,是能踏实地说出“你看,我们走了这么远”。
聊天记录可以删除,但真正重要的东西,应该刻在彼此心里,而不是只存在于我的备份里。
也许有一天,我会遇到一个人,他会和我一起守护那些看似无用的记录,会因为舍不得而永远不点那个“清空”。到那时,我就不再是那个害怕丢失的部分自己,而是一个完整的、被珍视的人。
至于现在,就让我和这些空白和平共处吧。毕竟,真正属于我的,从来不需要我如此费力地保存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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