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记得刚在一起那会儿，我俩走在路上，他会突然指着前面：“哎，你鞋带散了。”我低头去看，他就笑着揉我头发：“骗你的，就想看看你傻乎乎的样子。”吃饭时，他会一本正经地说我嘴角有饭粒，等我手忙脚乱去擦，他才得意地宣布：“又上当啦。”这些小小的玩笑，像阳光里跳跃的尘埃，让平凡的日子变得轻快。
最过分的一次，是在我生日那天。他打电话来，声音特别低沉：“对不起，公司临时有事，今晚的餐厅可能去不了了。”我握着手机，站在镜子前，身上是试了又试的裙子，心里一下子空落落的。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，突然传来他憋不住的笑声：“傻瓜，回头。”我一转身，他就站在我家楼下，举着个小蛋糕，笑得像个恶作剧得逞的孩子。我气呼呼地冲下去捶他，他却一把抱住我：“就想看你为我失望的样子，再给你个惊喜。”
那时候觉得，他的玩笑是甜的，是亲密无间的证明。
是什么时候开始变的呢？大概是从那次我父亲生病住院开始。
那段时间，我医院公司两头跑，身心俱疲。有天晚上，我们难得一起吃顿饭，我正说起父亲的病情，心情很低落。他大概是想调节下气氛，像往常那样用调侃的语气说：“你看你最近憔悴的，都快成小老太太了，再不注意，我可要找年轻漂亮的去了。”
话一出口，空气就凝固了。
若是平时，我大概会白他一眼，回一句“你敢”。可那天，那句话像根针，直直扎进我心里最脆弱的地方。我愣愣地看着他，眼泪毫无预兆地滚下来，止都止不住。他慌了，手忙脚乱地抽纸巾，语无伦次地道歉：“我开玩笑的，真是开玩笑的，你别当真……”
我摇摇头，推开他递来的纸巾，起身离开了餐厅。
那天晚上，我们在电话里聊了很久。我告诉他，父亲躺在病床上，我每天都在害怕，害怕失去，害怕分离。他那个“找别人”的玩笑，在我最没有安全感的时候，变成了一把刀。他在电话那头沉默了很久，然后声音特别轻地说：“我知道了。对不起，是我太蠢了。”
那之后，他变了。
他不再开那些“你丑了胖了我就不要你了”的玩笑。有一次，我主动说起：“你看我最近是不是胖了？”他认真地看了看我，说：“是有点，不过健康就好，别太累着自己。”语气里全是心疼，再没有从前的戏谑。
他学会了分辨我的情绪。在我工作不顺、皱着眉头发呆时，他不会像以前那样突然吓我一跳，而是默默递给我一杯温水，或者轻轻帮我捏捏肩膀。他的玩笑，开始转向绝对安全的领域。比如在我炒菜时，他会凑过来说：“大师，需要徒弟我递个盘子吗？”或者在我看剧哭得稀里哗啦时，抽张纸巾给我，打趣道：“这演员的片酬得有你一半，眼泪都是你贡献的。”
这些玩笑，不再刺痛我，反而像温柔的手，抚平我生活的褶皱。
有一次我问他：“你现在跟我说话怎么这么小心了？”他挠挠头，有点不好意思：“不是小心，是上心了。”他停顿了一下，组织着语言，“以前觉得开玩笑就是好玩，没想过它会有重量。后来才明白，爱一个人，就得知道话说到哪里该停，玩笑开到什么程度会伤人。这不是束缚，是责任。”
那一刻，我忽然懂了。爱的成长，不是轰轰烈烈的誓言，恰恰就藏在这些“不再”里——藏在他欲言又止的停顿里，藏在他及时收回的玩笑里，藏在他看向我时，那双学会了察言观色的眼睛里。
如今，我们还是会开玩笑。他会在我找不到手机时，指着我的口袋说：“这位女士，你摸一下你的右边口袋试试？”然后在我找到后，得意地挑眉。他也会在雨天共打一把伞时，把伞大半倾向我这边，然后说：“你看我对你多好，我左边肩膀都湿了，你得请我吃大餐。”
这些玩笑，安全，温暖，带着笃定的亲密。
前几天整理旧物，翻到刚恋爱时他写的一张卡片，上面写着：“我要逗你笑一辈子。”我把卡片拿给他看，他笑了，接过笔，在下面补了一行字：“用永远不会让你难过的方式。”
我看着他认真的侧脸，心里暖得不像话。原来，从“逗你笑”到“不让你难过”，是一条爱走过的，最踏实的路。那个曾经用玩笑测试我有多在意他的大男孩，终于长大了。而他学会的，不是更多的玩笑套路，而是懂得了，真正的爱，始于心动，合于性情，终于懂得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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