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从那以后，我的眼睛就像装了自动追踪系统，总是不自觉地往她的方向瞟。早读时看她用手指卷着头发背课文，体育课上看她跑完步脸颊红扑扑的，晚自习时看她咬着笔杆思考数学题。最要命的是，我们居然成了前后桌。
你知道那种感觉吗？明明心里翻江倒海，表面上还要装作云淡风轻。每次她从旁边经过，我的心跳就会漏半拍，可脸上还得保持面无表情。有时候她回头借橡皮，我递过去时手指都在微微发抖，却故意用最平淡的语气说：“给。”
最煎熬的是收作业。我是数学课代表，每天都要收齐作业送到办公室。走到她座位旁时，总会刻意放慢脚步。她的作业本总是很干净，封面上用娟秀的字写着名字。每次接过她的本子，我都想多说点什么，比如“这道题你会不会”，或者“昨天作业挺难的”。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，最后只是点点头，继续收下一个人的。
有一次她感冒了，不停地咳嗽。我听见身后压抑的咳嗽声，心里揪成一团。下课铃一响，我第一个冲出教室，跑到小卖部买了盒润喉糖。可回到教室，看着手里的糖，又犹豫了——以什么名义给她呢？最后我把糖悄悄塞进她的抽屉，还特意多买了几盒分给周围同学，假装是顺便给她带的。那天下午听见她的咳嗽好多了，我心里比解出一道压轴题还高兴。
我的死党小斌看出了端倪。有天放学他勾着我肩膀问：“你是不是对人家有意思？”我立刻否认三连：“没有的事，别瞎说。”小斌笑得意味深长：“得了吧，你看她的眼神都不一样。”
真的不一样吗？我对着卫生间的镜子练习了很久，试图找出那种“不一样”的眼神。可每次真的见到她，所有的练习都白费了。眼睛这个东西啊，最不会说谎。
高三那年冬天，下了场很大的雪。晚自习下课，同学们都陆续走了，教室里只剩下我们两个。她在整理书包，我在假装找东西。其实我书包早就收拾好了，就是在等她先走，这样就能跟在她身后，看着她的背影走一段路。
路灯把雪花照得发亮，她穿着白色的羽绒服，围巾是淡粉色的，在雪地里格外醒目。她走得很慢，时不时伸手接雪花。我跟在后面十米左右的地方，脚步放得很轻。有那么一瞬间，她突然回头，我们的目光在飘舞的雪花中相遇。时间好像静止了，我清楚地看见她眼睛里映着路灯的光，亮晶晶的。她对我笑了笑，然后又转身继续往前走。
那一刻，我差点就要冲上去告诉她所有的心事。我想说我喜欢你看书时认真的样子，喜欢你笑起来的酒窝，喜欢你在篮球场边为我们班加油的声音。可是话到嘴边，又被我硬生生咽了回去。马上就要高考了，不能打扰她。我这样告诉自己。
后来我们考上了不同的大学，她在南方，我在北方。离校那天，我帮她搬书到校门口。她说：“谢谢你三年的照顾。”我说：“同学之间，应该的。”我们互相道了珍重，看着她坐上爸爸的车渐渐远去，我在原地站了很久。
大学后我们偶尔会在微信上聊天，说说近况，抱怨抱怨专业课。她谈恋爱了，又分手了；我参加了什么社团，去了哪里旅行。每次聊天，我都把手机握得很紧，打了又删，删了又打，最后发出去的总是最云淡风轻的版本。
去年同学聚会，我们又见面了。她剪短了头发，显得更精神了。大家玩真心话大冒险，轮到她时，有人问：“高中时代最遗憾的事是什么？”她想了想，说：“最遗憾啊，就是有些话一直没有说出口。”
我的心猛地一跳。那一刻，我仿佛又回到了那个雪夜，路灯下，雪花中，她回头看我时的眼神。原来她知道，她一直都知道。
聚会结束，我送她去地铁站。初夏的晚风吹在脸上，带着栀子花的香气。快到站口时，她突然说：“其实那时候，我一直在等你说点什么。”
我愣住了，千言万语在胸口翻涌，最后却只是笑了笑：“都过去这么久了。”
她也笑了，点点头：“是啊，都过去了。”
进站前，她回头看了我一眼。那一刻，我在她眼里看到了和我当年一模一样的东西——那些欲言又止的瞬间，那些假装不经意的对视，那些藏在日常问候里的深情。
可是我们已经错过了最好的时机。就像两颗行星，曾经无限靠近，最终还是沿着各自的轨道渐行渐远。
现在偶尔翻看高中毕业照，她站在我斜前方，笑得特别灿烂。而我在她身后，目光温柔地落在她的背影上。那张照片完美地记录了我的青春——我的爱意藏在眼神里，却要假装不在意。
也许每个人的青春里都有这样一个人吧。我们小心翼翼地喜欢着，把最真挚的感情藏在心底最深处，以为不说出口就不会受伤，不会改变。却不知道，有些缘分，错过了就真的再也回不来了。
但我不后悔。那些偷偷关注她的日子，那些为她心跳加速的瞬间，那些藏在眼神里的爱意，都是我青春里最干净、最美好的记忆。就像琥珀，把那一刻的怦然心动，永远地封存了起来，在时光里熠熠生辉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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