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改变是从一个周末开始的。朋友开了家小咖啡馆，让我帮忙画墙绘。我大学时爱画画，但工作后画笔都积灰了。那个周六下午，阳光透过玻璃窗洒进来，我站在梯子上，一笔一笔地画着梧桐树叶。颜料的味道混着咖啡香，手指沾满五颜六色——那种久违的创作冲动突然就回来了。
墙绘完成后，朋友特别满意，在朋友圈发了照片。没想到，陆续有人来问是谁画的。就这样，我接起了墙绘的私活。
最开始真的只是玩票。周五下班后去现场，周末两天泡在那里，周日晚上拖着快散架的身子回家。周一继续上班，像个双重身份的人——工作日是规规矩矩的设计师，周末是满身颜料的画师。
但奇怪的是，周末的疲惫和上班的疲惫完全不同。画完一面墙，看着自己的作品，那种满足感是做完设计稿很少有的。客户发来感谢消息，说孩子特别喜欢房间里的海底世界，每天都要对着墙壁讲故事——这种反馈比甲方的一句“可以”珍贵太多。
转折点出现在接了第五个单子后。那是个幼儿园的整墙彩绘，面积大，要求高。我请了三天年假，加上周末，连续干了五天。最后一天晚上十点多，当我画完最后一片云朵，园长带着老师们鼓掌。有个小女孩悄悄走过来，递给我一颗糖：“老师，你画的天使会飞吗？”
那一刻，我突然很想每天都做这样的事。
可现实是，周一我还要回去上班。坐在工位上，盯着电脑屏幕，手指在鼠标上机械点击，心里却还在回味那个小女孩的问题。这种分裂感越来越强——一边是稳定的收入、父母的期待、社会的常规路径；另一边是不确定的未来，但能让我眼睛发亮的事情。
纠结了整整两个月。那段时间，我像个精分患者——上班时告诉自己别胡思乱想，下班接活时又觉得这才是想要的生活。直到那个加班的深夜，我在公司改第十稿设计，客户还是不满意。凌晨两点，我站在公司落地窗前，看着空荡的街道，问自己：五年后，我还想这样吗？
答案很清晰：不想。
辞职的过程比想象中艰难。父母觉得我疯了，放弃这么好的工作去当“粉刷匠”；领导诚恳挽留，说可以加薪；连我自己都怀疑，是不是太冲动了。
但开弓没有回头箭。我在家里布置了个小工作室，开始全职接单。真正全职后才发现，以前想的太简单了。没单子的时候，整夜失眠；单子太多的时候，连续通宵。价格怎么定、合同怎么签、客户临时改方案怎么办——这些都是在实践中一点点学会的。
最困难的是辞职后的第三个月。连续几个谈好的单子黄了，银行卡余额越来越少。那个雨天，我骑着电动车去谈一个几乎不赚钱的小单子，摔了一跤，裤子破了，膝盖流血。坐在路边给客户打电话道歉，说可能会迟到几分钟。挂掉电话后，雨水混着血水流下来，我第一个念头是：幸好画具没摔坏。
现在回想，可能就是这些狼狈的瞬间，让我真正成长起来。以前在公司，天塌下来有领导顶着；现在自己干，每个决定都要自己负责。
转机出现在半年后。之前服务过的一个幼儿园园长，把我推荐给了一家连锁教育机构。他们需要统一更新所有分店的墙绘。这是我接到的第一个大单，整整八家分店。
那两个月，我几乎住在各个分店里。早上第一个到，晚上最后一个走。不仅按时完成，还根据每个店的特点做了细微调整。验收那天，区域总监特别满意，当场签了长期合作协议。
就是从那个单子开始，事业慢慢走上了正轨。我不再是单打独斗，有了两个固定的搭档；从单纯的墙绘，扩展到整体空间设计；客户主动找上门的越来越多。
现在，我全职做这行已经三年了。工作室从我家客厅搬到了正式的办公空间，团队有五个人。上周刚完成了一个儿童医院的公益项目，在病房区画了整层的童话森林。查房的老医生说，孩子们住进来都不怎么哭了。
听到这话时，我正在收拾画笔，突然就想起三年前那个问我“天使会不会飞”的小女孩。也许，我画的从来不只是图案，而是给空间注入温度和故事。
如果有人问我，从兼职到全职最大的感受是什么？我会说：兼职时你在岸边试水，全职后你跳进河里游泳。可能会呛水，可能游得很累，但当你找到自己的节奏，就能游向更广阔的水域。
这条路不容易，真的。但每天醒来，你知道今天要做的是让自己心动的事，这种满足感，是多少稳定都换不来的。现在的我，手上常沾着洗不掉的颜料，账户余额时高时低，睡眠永远不足——但眼睛里有光。
而这一切，都始于那个周末下午，我拿起画笔，在咖啡馆的墙上画下了第一片梧桐叶。有时候，人生转变不需要多么宏大的理由，可能就是跟着心里那点光亮，一步一步往前走。走着走着，路就宽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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