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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们曾经那么好。好到所有人都觉得我们会一直这样好下去。
记得去年夏天，我们去海边，他拍了我被海风吹得乱糟糟的头发，我手里还举着快融化的冰淇淋。他配文是“和这个傻姑娘的第三年”。照片里我笑得很丑，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，他却说这张最有意思，死活不肯删。那条朋友圈下面，我们的共同朋友起哄说“又撒狗粮”，他还回复“就要撒，齁死你们”。
可现在，那张照片不见了。我翻遍了他整个朋友圈，从今年三月一直翻到去年，再到前年。我们一起去过的餐厅，他晒过我做的其实并不好吃的菜，我生日时他写的小作文，还有吵架后他和好的截图...全都不见了。就像用橡皮擦，一点一点，把我从他的世界里擦掉了。
最让我心里发空的是，他并没有删掉所有过去。他和大学同学的合影还在，去年公司团建的照片还在，甚至他喂过几次的流浪猫都还在。唯独关于我的一切，被精准地、彻底地清除了。
我们的共同好友大概也发现了，但谁都没提。大家心照不宣地保持着沉默，像约定好了要保守同一个秘密。
其实分手是我们俩一起决定的。那天坐在常去的咖啡馆，窗外的雨下个不停，我们说好了要好好告别。他说希望以后还能做朋友，我说好啊。我们都装得很成熟，很体面。
可是现在我才明白，真正的告别是没有声音的。它发生在某个普通的夜晚，他一个人拿着手机，一条一条地删除着我们的过去。我不知道他删除的时候是什么心情，会不会在某张照片前停留得久一点，会不会也有那么一丝舍不得。
也许都没有。也许他只是很平静地做着这件事，像整理一个不再需要的文件夹。
说来好笑，我居然还记得他发每一条朋友圈时我们在做什么。那张在火锅店的照片，其实我们刚吵完架，他发朋友圈说“还是和你吃火锅最开心”，是在悄悄跟我道歉。那次我生病住院，他守了一夜，早上发了我睡着的侧脸，配文“快点好起来，没人跟我抢遥控器了”。我当时还笑他把我拍得太丑。
现在这些只有我记得了。
他的朋友圈现在很干净，全是工作、健身、偶尔的风景照。看起来过得不错，规律，充实，正在成为一个更好的自己。如果没有经历过那些年，我会觉得这是个很棒的男生。
我试过也删掉他的痕迹。可手指放在删除键上，却怎么也按不下去。不是还期待什么，只是那些快乐是真的，那些年也是真的。删掉了，就好像否定了曾经的自己。
前几天我们共同的朋友结婚，我们都去了。他远远地朝我点点头，我也笑了笑。仪式结束后，我看见他在角落里拍婚礼现场的照片，晚上他发了朋友圈，九宫格，有新郎新娘，有宴会厅，有鲜花和蛋糕，唯独没有我——虽然我就站在他拍的场景里。
那一刻我突然明白了，我不是他的什么人了。不需要刻意躲避，只是不再需要出现在他的生活记录里。
他的朋友圈像一本被修订过的书，把所有关于我的章节都撕掉了，剩下的内容依然连贯，依然精彩。而我这本还保留着所有折页和批注，偶尔翻看，会想起当初阅读时的心情。
偶尔我还是会习惯性地点开他的朋友圈，看看他最近在做什么。他去了我们一直想去的那个古镇，不过是一个人；他学会了做我们曾经都想学的菜；他看了我推荐过的那部电影，但没有发表任何感想。
我在他的世界里，从一个具体的人，变成了一个模糊的影子，然后连影子都渐渐淡去了。
也许这就是成年人的告别吧。没有拉黑，没有争吵，只是安静地把对方从自己的生活中移出去。像退潮一样，慢慢地，却无可挽回。
我还在我的朋友圈里保留着所有回忆。不是放不下，只是觉得，那是我生命中的一部分，值得被完整地保留。偶尔翻到，会微微一笑，然后继续往下滑。
只是偶尔，在深夜睡不着的时候，我会想——当他翻看自己干净整洁的朋友圈时，会不会在某个瞬间，也觉得少了点什么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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